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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明月,请温和地走向我的夜·18

作者:皆非字数:6141更新时间:2025-07-07 16:40:28
  温华处理完所有的事,回了祖宅过年。
  温坤及把李决楚带回来了,李决楚都很多年不配进温家大门了,温华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有些诧异。
  但很快,温华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内部消息,李决楚很快会调任二把手的位置,有头老虎输了,空出来的位置本想塞自己人,但自己人新一批的太年轻,还够不上,只能塞姻亲。
  恰逢这些年温坤及和李决楚的关系有所缓和,连带着温家和李家也更近了些,推李决楚上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还没开席,温坤及让佣人来喊温华去她房间。
  温华到的时候,温坤及穿着一身黑锦旗袍,坐在罗汉床上,小桌面前放着一份文件,温坤及让他看。
  里面是方晚和方展的成绩单,还有他们在这个学期的表现和各类奖项。京理附中要求学生全方面发展,在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所谓的人中龙凤,这里到处都是天才,囊括了每个地区最突出的那几个。
  明年上半年,京理会有为期两个星期的与国外知名高中的交流生互换,方展就曾经以优异的表现被选中前往。
  温坤及摘下眼镜:“有什么想法吗?”
  “还需要努力。”温华很诚实地说。
  温坤及哼笑一声:“镜一,妈妈还是那句话。给她开后门,给他们家开后门,可以,但是能力得够得上。她爸妈能到那个位置,是因为她爸妈的确有能力,清官、务实、求真、干实事,一直原地踏步确实可惜了。爸爸妈妈最多提供一个平台,站不站得住做不做得出还得看他们自己。至于她……她最起码也要考上京理吧?她哥也是,如果连高考这道门槛都过不去,就老老实实躺平吧,别跟普通老百姓抢资源了,普通老百姓里面的天才也多的是,给人家腾位置好了,我培养下属培养谁不是天才呢?一块蛋糕就那么多,我没兴趣分给光吃不干的废物,否则上面查起来,你打算怎么说?你经得住人民的审视吗?她哥发挥失常没能进竞赛班,可见情绪不稳,这种人机会不能给多了,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否则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
  这就是温坤及对方晚的条件,如果她没考上京理,代表潜力偏弱,拉关系就是纯欠关系债了,属于完全损耗,温坤及得多缺心眼才干这种赔本买卖?
  方晚要是考上京理,在中国这片宏伟土地上跟千千万万无数莘莘学子竞争能争出名头,起码代表潜力很大,京理怎么说都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学府,在里面教育资源自然是顶级,能考进去的学生也是人中龙凤,这时候拉关系其实可以算拉投资,双方的利益都会最大化。
  尽管方家对此并不知情,但资源争夺是无比血腥却又激烈的事情,资源算来算去,拢堆也就那么多,能够从高考内凭借优异成绩杀出来的,最起码都不是些脑子有问题的人,这种人对将来接手她的一部分产业也起码不会坐吃山空。
  温坤及是个很现实的女人,未必是她有多看得上方晚,只是温华实在喜欢得不行,为了她一趟一趟偷摸摸回国,看上个几个小时又坐飞机离开。她知道,但没必要说。
  她的婚姻已经是一地鸡毛,有的时候很怕对温华产生影响,所以温坤及不想多施加控制来左右温华,她能给予就只有支持,但这个支持也是有门槛的。
  如果方晚能够考上京理,最不济也要考上人大,哪怕不接手温坤及的产业,转向另外一条路,温家到时候也可以有办法把她先下放基层几年历练历练,有了基层扎实的工作经验,上面的领导也会看重,到时候再调回来往上走也是顺风顺水的事情。
  说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温坤及仍然只允许有能之人占位置,在万千争斗中可以有一定自身实力加持杀出一条血路,心理素质过硬,脑袋好使才行。她不喜欢萝卜坑给一些连最基本情况都搞不懂也没那个脑子搞懂还要装大货的关系户,说出去都嫌丢人。
  温华给温坤及倒茶:“她不会让人失望的。”
  “我也没看到有多少希望。”温坤及嘴毒的很,她还是收敛许多了,早年面对李决楚的时候那才叫针尖对麦芒,把李决楚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讲究最先在乎的那个人会付出良多,也顾虑良多,温坤及知道温华也在顾虑。
  他想给方晚加把火,但又不想违背她的意志去逼迫。
  想让她开心快乐自由自在,却又怕这样的自由会让她的未来一落千丈。
  想为她做些事铺好路,却又怕她生气,觉得破坏她的选择,背上“你凭什么为我做决定,有钱就了不起吗”或者“你们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强迫我”的憎恶。
  温坤及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眉眼低垂,漫不经心道:“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她可以自己做决定,我们不暴露就行了,先良性的引导,有些事情她自己经历完了就会悟出来的,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悟性了,毕竟有的人一辈子都在钻牛角尖,钻进棺材了还在自以为是呢。”
  “好。”
  李决楚这时上来了,敲了敲门,一身正气凛然,眉眼藏着得意,目光直直地看向温坤及:“坤及,下去吧,开宴了。”
  温坤及缓慢地起身,她有点上年纪了,却依旧精神,大概是对某些事物的执着让她精神抖擞,眼眸锐利,一如往昔。哪怕快六十岁你也依旧不敢轻视她,胆敢将“老人”二字冠于她的头顶。
  她先下去,身后的李决楚这次却没有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只是注视着温坤及安全下了楼梯,伸手拦住要一同下楼的温华。
  “跟爸聊会儿。”
  两人去了小阳台那儿,远眺而去是园林覆雪的绝美风光。
  李决楚没啰嗦,他多余的时间不是很想放在教育儿子身上。
  “你知道那个小丫头交了男朋友吗?”
  温华眉眼一挑,有些惊讶。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不会费心思去查这种小事?”
  温华没说话,嘴角却浮现一抹略带讽刺的笑意。
  他还以为李决楚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反复无常地出轨和温坤及身上呢?儿子那么多,原来还记得他这个儿子。
  这话太伤人,会把李决楚激怒,怼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过年的,不想晦气。
  “虽然你爸我不是特别在意什么家世地位,但乱来的女孩子可不行,你得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在家给你当好贤内助就行了,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都容易冲动,她要也一个冲动就跟那男同学开吃了,你不就吃亏了?”李决楚说得风轻云淡,“你妈那时候叁十岁了,却依旧是个黄花闺女,为了牵你妈妈的手我都费了两个月功夫。看女人就得看你妈这种,虽然你看上的档次也太低了,但也是,你妈这种人怎么可能遍地都是。”
  温华抿着唇,眼尾那有些柔软翘丽的弧度变得尖锐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要真发生了什么就来不及了,有些事,趁着感情不深,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把对手除掉,这才是重中之重。”
  “爸。”温华终于打断他,“我妈那个时候是完璧之身是因为她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她的事业上,以及她有洁身自好的美好品质,而不是因为特意留着等着你。应该觉得荣幸之至的是你,而我为她老人家感到不值,你应该知道,你根本配不上她,她跟任何男人在一起都会幸福,唯独跟你不行。”
  温华说完就转身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决楚心上扎刀子,很爽。
  入席的时间不算太晚,温华心里窝着火,对李决楚擅自诋毁定义方晚而藏着气,故意坐在了温坤及身边——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座位,另一侧坐着温壁国,李决楚还没那个胆子敢叫温壁国让位。
  温坤及没什么感觉,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温华的不悦,稍后而来的李决楚见位置被抢了,愣了愣,只好坐了个最方便看她的位置。
  “你爸对你怎么了?”温坤及轻声问。
  温华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这种事,便摇摇头。
  “不管你爸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他那人说话跟放屁似的,自私自利,华而不实又眼高于顶,跟他生气实在犯不上。”温坤及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两个人吵的最凶的时候,也只是李决楚单方面地释放怒火,温坤及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觉得他这是在间接的谋她的财害她的命。她实在没兴趣看他单方面的痴情,尤其是小叁都还光着身体在沙发上,那是多么讽刺又虚伪的画面。
  用现在的话来说,温坤及觉得李决楚真够装的。大概到死都是这么一个装货。
  于是温华忍不住告诉了温坤及那些话,当然,他简短了些,直击重点。
  温坤及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拧起:“这也算大事值得拿出来说?她是因为这件事影响成绩的吗?”
  “准确的来说,曲线没有因为这件事有特别的变化。”
  “那不就行了,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谈婚论嫁了,不过我不同意我的儿子当男小叁。”温坤及说,“镜一,你爸这辈子在家庭上想做点什么事都是徒劳无功,一个失败者没有任何资格指点你。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送你出国让你碾转于不同文化人情风俗的国度,就是让你长见识,而不是让你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控。”
  “嗯,我知道。”
  家族人群众多,目光交错,视线缠绕,只有李决楚,总是一眼看见温坤及。
  李决楚恨温坤及。
  相当恨。
  他是爱她的。
  极爱极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一种极端的爱。
  温华表示不解。
  又爱又恨吗?为什么?
  对于李决楚来说,他不许任何人说温坤及的不好,虽然他经常碎碎念说一些温坤及的小事,但谁若是敢在此时附和一句温坤及的坏话,他也能立马翻脸。
  那个时候的李决楚是最难伺候的,顺着他跟逆着他以及沉默寡言都不行。
  顺着他说温坤及,李决楚会觉得你在侮辱她,侮辱她就是侮辱了他,甚至比侮辱他更令他难以接受。
  逆着他,李决楚自己的自尊和面子又挂不住。
  沉默寡言更是死路一条,他会瞎想,觉得他们都在心里看不起温坤及或者看不起他但又不敢说。
  于是乎李决楚在内部有个称号——温坤及家的疯狗。
  尽管如此,人情也不能因此而断绝,渐渐的大家摸出门道,习惯在“虽然但是”这个句式上做文章。
  比如:“虽然温夫人脾气有点大,性子有些冷,但她正直又本分,你看她有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吗?还不是只有你,这么有能力的女人都还是跟你结婚了,不挑别人就选了你,不还是说明对你满意的吗?”
  话术就是这样,能够又贬又夸,柳暗花明又一村,甚至能够连带着抬高李决楚,李决楚这条疯狗就会被奇迹般的抚平怒火,这是他唯一能接受别人说温坤及不好的方式,你可以说她不好,但你最好能够回折来更大的夸耀她的闪光点,李决楚甚至还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当然,我的妻子是我千挑万选的,那种垃圾货色怎么跟她相提并论。”
  可他就是那么恨她。
  恨她不在乎他。
  恨她连多一点目光的施舍都为难。
  恨她那么清高、那么美好、那么干干净净,而他已经在遇到她时就满目疮痍。
  恨她面对他的背叛堕落仍然面不改色,不会因此觉得受到了屈辱也自暴自弃地来报复他的出轨,而他却做不到她身边哪怕有一只公苍蝇在飞。
  于是温华开始明白,李决楚恨来恨去,只是恨温坤及不爱他。
  哪怕只有一点点,李决楚都能乖得像条狗一样任凭她使唤,但现实是,温坤及清楚这一点,但她不屑于在此事上分神,她的时间很宝贵,一分钟恨不得分成十份来利用,连看宝贝儿子温华都要靠挤海绵似的,又怎么可能在一个资质平平堪称废物的人上倾注爱情?
  李家通过温坤及得到了人脉,温家也通过李决楚得到了李家的更大的利益,他们之间是公平的,却也因此无法成为普通人眼中轻松一句“不爱为什么不离婚”的婚姻。
  结婚结婚,结两姓之好,结得是两方的资源和利益的重组整合,在此基础上就无法轻易的断绝。
  婚多么容易结,两个人而已。
  婚多么容易离,也是两个人而已。
  但一旦沾染上利益资源共享之后的一团乱麻似的家族,这个婚就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温坤及必须忍,她的商业帝国需要自己的能力,也更需要本家也需要李家的资源,温华长大之后所需要继承的也会更多,温家会更加稳固坚韧,发扬光大,永不衰竭。
  所以她能忍,在不断扩张的商业领域内,有无数丑陋恶心的事情,与庞大的利益以及未来源源不断利益相比,李决楚出轨算什么?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烂货。
  温坤及深刻了解,这世界人只能管好自己的心和行为,无法管住他人,自身所谓的“自由”必会侵占挤压他人的“自由”,她管住了李决楚,难不成那些小叁小四小五的私生子女们就会消失当做没生过吗?
  温坤及是个商人,商人的本质就计算得失,用来管住李决楚时间的价值远远小于这份时间用在事业上所创造的价值,她为什么要去管?
  所以,李决楚没资格对温华进行管教,温坤及也觉不允许他那些肮脏的思想用来温华身上,玷污他的世界。
  温华小酌酒杯,思绪在慢慢地飘散。
  虽然李决楚说话不好听,但有一句倒没说错。
  对手这种东西,趁着还没成长,还没多少感情,还是尽早除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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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笔下的男主在某些设定的文里一旦跟女主在一起后是绝对不会背叛女主的,但对于书中的她们而言,她们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小说世界,在此基础上,她们也是人,她们无法确定男人会不会永远忠于她爱着她。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刘姨看温华和方晚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李决楚和温坤及,温华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中没有好好长大,所以仍然在不断地复刻悲剧。
  爱情是无法作为有效保障下半辈子的手段的,因它随时都有可能消散,我自己都没办法保证我会爱某个男人一生一世,更别说那些男人了。
  爱情是没有人眼可见的有效起止期,也没有任何法律的明确规定保障,她们两个都无法把自己的余生都压在这【全凭良心】的事情上面。
  方晚会跟温华结婚是为了有一个法律保障的利益,即正式的夫妻关系会有法律保障的夫妻共同财产,她在选择嫁给温华的同时,也就默认并且接受他将来会出轨,会不再爱她,所以方晚就必须趁着温华被爱情迷的头脑发热的时候,签订一系列具有法律效益且对自己有利放条约,那样哪怕离婚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孩子也能顺顺利利不被他抛弃。
  温坤及会跟李决楚结婚是她也需要本家支持,得到李家的人脉利益支持她的商业,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李决楚结婚并非全是坏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好的发展,对实现的自己理想有巨大的帮助,所以她能忍受一些瑕疵。
  她甚至有的时候会刻意利用李决楚对她的迷恋而露出好脸色,李决楚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开门。
  但温坤及不可能盲目地相信李决楚对她的爱,说我是你的狗,你只要稍微爱我一点我就不出轨了。
  温坤及怎么可能信这种蠢话,她没开上帝视角,对于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就算你现在爱我,也只能代表现在,温坤及无法保证一个朝令夕改的人以后会不会变,而那些资源那些利益那些钱那些地位得到提升是实打实的事,是可以感受可以摸到甚至有些有法律保护的事实,李决楚的爱相比之下,没有卵用。
  所以温坤及在决定接受嫁给李决楚时,想法跟方晚是一样的,也做好了李决楚会出尔反尔,不断出轨背叛的准备。
  她要做的,不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而是抓住李决楚那些错事,李家就要因为羞愧不断补偿她,这些自己想要的利益,结婚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带来的利益又不是单纯的为了这个男人。
  方晚和温坤及都属于那种,【我知道你爱我,但我只能知道现在的你爱我,以及你的承诺是在你当时说出口的,就是说出作为承诺的那一句话的时间是有效的,但这句话说完之后的下一秒开始,你就随时都有可能反悔且不需要支付任何法律代价】。
  所以她们两个结婚,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嫁给一个烂黄瓜,说我这个作者对女人也太不好了,但实际上这是她们权衡利弊之下的对自己有利绝对>不利的选择。
  很多时候是立场不同,某些人的立场是男人洁不洁>利益,但是对于方晚和温坤及来说,她们又不是什么清朝人,如果对方能够忠于爱情和婚姻,那当然是好的,但如果不能,那么利益必然>男人洁不洁,尤其是那份利益真的很大,大到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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